这是顾飞舟第一次离家远走,周游大唐。
此前他给阿耶提过无数次,阿耶都给驳回了。理由无非是年纪太小,出门在外多有不便。这年顾飞舟拔了长安武林擂台的头筹,终于获准,可以带几个身手矫健的仆从,一起游历山河。顾飞舟好不容易得了自由,哪容得下仆从们在一边碍手碍脚,刚出戎州,便找了个由头,将他们甩远了。
这半年来,顾飞舟走遍了大唐国内十道中的京畿道、关内道、河南道、河北道、淮南道和江南道,每到一处,便挥金如土,广结少年名士,尝遍美味珍馐。
他原本还想在弱冠之前,仿效五十多年前的玄奘法师,走出大唐,去往突厥、回纥、靺鞨、铁勒、室韦、契丹等周边属国游历,不想在岭南道的治所广州,却遭遇了自打他出生以来这十多年最匪夷所思的怪事。
这日,他从江南道进入岭南,到达韶州。这里历来便是大唐流放之地,夷獠杂居,瘴气密布。顾飞舟本想不做停留,直抵广州。可听阿耶传说本地有个很知名的名士,和顾家以前有过交往,他便专门留下两天,前去拜访。
仁者乐山,智者乐水。这名士身居大山深处,修仙练道,乐得清静。这也苦了顾飞舟,他来来回回在山里徘徊了半日,除了一间小庙,再没见到一间茅庐。
说来也奇,顾飞舟爬得累了,在那小庙歇脚时,却发现那小破庙中,竟似乎新立了一座神灵的泥胎法象。
这庙名叫“二妃庙”,岭南多地都有祭拜舜帝二妃娥皇、女英的习俗,可那破落的正殿之中,二妃法像身后,又出现了一名男子的神像,看上去胎色尚新,不知是何时何人所立。那男神并不像个天神,眉宇之间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气,特别是嘴角,荡漾着一种让人骨寒的阴鸷笑容。
虽然奇怪,但顾飞舟也未作深究,歇了一会儿,便又上路了。
就这样走走停停,终于,看见前方有个道士,袒衣露乳,斜靠在大石上。那道士背了个小葫芦,时不时将葫芦拿起仰头便喝,似乎总也喝不完。
“前面那位仙长可是吕桥?”
那道士喝得满面通红,看向顾飞舟,嘴里嘟嘟囔囔,含混不清地说了几句,便又喝起酒来。
原来是个酒疯子。顾飞舟摇摇头,想那名士再狷介不羁,也不至于如此,便要迈步继续上爬。
那酒疯子忽然伸出手臂,朝左侧一片林子指了指。
他难道在为我指路?
顾飞舟半信半疑,拱手谢过,便往林中走去,不一会儿,果真见到两间茅草庐。这茅庐搭得颇为古怪,但看那炊烟,应有人在此长住不假。
“顾郎君,请进屋一叙!”
顾飞舟一惊,朗声问道:“阁下可是吕桥?”
“正是鄙人。”
果然是真名士,自己刚刚走到门口,便被唤了名字。
草庐之中,徐徐走出个老者,看上去刚过知天命之年,看见顾飞舟,喜笑颜开,上前来挽着顾飞舟的手便往房里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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