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问,“你俩哪儿人?”
“南西。”
年轻男子一下了然,笑了一声,“台风预警每家航空公司都能收到,这种天气下从京城回南西是不会选江城这条航线的。”
俞星染愣了愣,因为发烧而迟钝的脑子,咯噔一声,某个莫名的想法冒了出来——他是来找她的。
她感觉浑身的血液像莽夫似的闷着头直往上走,未知的亢奋因子在作祟,她不自觉想起那天宋野说的想她,原来是真的想。
“他一晚上没睡?”俞星染又问,她看到自己床上多出来了一床被子。
“是啊。”年轻男子回答,“就坐这,进进出出换了好几遍毛巾水了。”他抬手指了指,“你好点了吗?回头你得好好谢谢人家。”
俞星染捏着毛巾的手紧了些,垂下眼,“我知道了。”
拉开车厢门时他又扭头提醒道,“你下了车要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,换季最容易感冒了,抵抗力差的还容易得流感。”
俞星染应道,“好。”
宋野换了新的毛巾,同时买了点零食进来,正巧碰见俩人带着行李出来,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。
“我俩要下了。”他说。
宋野点了点头,从袋子里拿了一瓶饮料递给他,然后进了车厢。
“醒了?好点了吗?”宋野看到俞星染已经坐起来了,他把买的速食八宝粥放在桌上。
“嗯,到哪了?”
“还剩一半,本来这会都应该到了。”宋野回答,“不过车在中途停了两个多小时,后面还不知道要不要停,中午前肯定能到。”
清晨的六点多,光线比晚上好了不止一点,她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宋野疲惫的神情。
“宋野,谢谢。”俞星染举了举手里的毛巾,“你以后生病我也照顾你。”
宋野看她脸色好了些,想去看一下烧退了没,本来都伸出手了,听到她这句话,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某天晚上。
于是他把头抵了过去,俞星染来不及躲,就贴上了他稍凉的额头,感觉到她额头没那么烫了,宋野才松了口气。
他坐到了她对面的床上,在整理桌面上的东西,“阿鱼,你是真不会感谢人,下次别这么诅咒人了。”
俞星染才从刚刚的动作中回过神来,硬邦邦的哦了一句。
“我睡会,你可以看着点时间吗?”宋野把床收拾了一下,准备躺下。
俞星染忙掀开被子起来,“你在我这睡吧,那别人躺过……”
说完,看到宋野眼眸里的惊讶,她骂了自己一句傻逼。
把自己睡过的给人就不膈应了?况且自己还生病了。
她正要说算了,当她没说,就见宋野走了过来,“好。”
他把多余的那床被子放到了上铺,只留了一床,接着自己躺了进去,里面属于俞星染的体温还在,一进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。
俞星染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,脸有些发烫,宋野躺好,似笑非笑的问,“你要看着我睡?”
俞星染忙到对面坐下,“你要不觉得瘆人的话,我可以半夜守在你床头。”
“把粥喝了,然后吃药。”宋野说。
俞星染拿起矿泉水胡乱的漱了两下口,然后一口一口的喝起了粥。
宋野熬了个大夜,从前一天早上上飞机后就没再合过眼,这列车摇的又格外有节奏,他没一会就感觉到了困意。
俞星染喝完粥吃了药,然后看了眼手机,俞承彬没给她发信息,反倒是群里那群人昨晚一个劲的在问发挥的怎么样,又问宋野什么时候回来,吵吵闹闹的在没有人回复的情况下扯了半天。
她回复了一句:正常发挥,比念检讨应该好点。
吃完东西后,她也就睡不着了,出了车厢打算去洗把脸,昨晚出了一身的汗,黏黏腻腻的难受死了。
等等……汗。
靠,宋野还躺在她出了汗的床上。
她揉了把脸,想把说出那句话的自己掐死,还不如睡别人床呢。
等到把自己收拾完后,她回了车厢。
列车停靠在了下一站,轰轰烈烈的下去了大半车的人,那间包厢就只有俞星染和宋野两个人,宋野躺在俞星染昨晚睡过的那张床上补眠,俞星染盘腿坐在对面的床上听着音频看窗外。
南西是丘陵地带,沿途的山很多,他们不在的这几天应该也下了雨,山林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干净透亮,隔着列车玻璃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的清香。
天明后车开的稳了些,宋野睡觉很老实,躺下去后是什么样睡着后也还是什么样,连位置都没动过,俞星染看窗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的瞥向对面,最后她摘下耳机,哗的一声把窗帘拉上,打算再睡一会。
拉窗帘的声音大了些,宋野不满的哼唧了一声,床架跟着晃了晃,他转了个身,面朝着右边侧躺着。
俞星染手顿了一下,剩下的半截窗帘放轻了动作拉上。
拉完她没走,垂眼看下去,宋野的头发凌乱的搭在耳尖、眉尾处,俞星染在他面前蹲下,眼睛盯着他那颗小眉尾痣看。
这张神情总是懒懒的厌世脸在闭上了眼睛后显得有几分柔情,她不自觉的目光向下看,最后落在了他鼻尖以下,那绷直的唇线上。
宋野浑然不觉,刚刚的玩笑话真成了真,某人还真的蹲在床头看着他睡觉。
俞星染的意志力是本人亲自认证过的差,平日里多看两眼游戏都会丢下卷子跑去打,所以她从来不多看,但即使避免了所有的游戏,也总有无意避免的。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半透明的纱帘处照射进来,擦着窗边的小桌往左右两边的床头洒下淡黄色,今天是个晴天。
右边的床头处,意志力差的小姑娘偏着头,初晴后的小蜻蜓似的在江面上轻轻点了一下,仅仅只是掠过,甚至连涟漪都没能惊起,可惜,足下的江河却如深潭般直把水面上的所有生物都往下吸收。
宋野几乎在她靠过来的那一瞬间就醒了,本没打算真的醒,可他心性也并没有稳到哪里去。
既然是你先主动的,那我就必须回以你礼尚往来的回礼,这是不久前,某人教他的。
他的手扣在俞星染的后脑勺上,俞星染蹲着,手只能撑在床沿,她的眼睛瞪的老大,却也只能看着宋野微颤的睫毛,什么也做不了,所有的思维都被现在在做的事连根拔掉,她连最基本的躲避都完成不了。
等到小蜻蜓精疲力尽的再回到岸边时,深潭表面平静无波,底下却是波涛汹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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