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尚仪侧了侧身子，在屋内踱了几步，忽的想道：“对了，方才翰林院的林学士来过，他道康翰林此时仍在翰林院。”绮罗道：“康翰林是太子太傅，若由他出面，此时或有转机。”唐尚仪摸了摸腰间上挂着的腰牌，点了点头。绮罗一喜，取过披风草草搭在身上，便道：“奴婢这就去找康翰林。”不及出门，便被唐尚仪喝止住：“回来。”绮罗驻足回望，唐尚仪顿了一下，道：“你去顶什么用？可进得翰林院朱门?？”绮罗垂目道：“是，奴婢鲁莽了。”又取来唐尚仪的披风，替她仔细系好，游廊外云在遮月，雪下得大得很，檐角的宫铃叮咚作响，闹个不停。唐尚仪吩咐道：“你先回司里去，不管子虞如何，你都不得轻举妄动，凡事等我回来再做定夺。”绮罗嘴角忍不住抖了抖，道：“外头天黑雪紧，奴婢陪尚仪同去。”唐尚仪笑道：“又不是什么去讨赏领封的好事，上赶着来干什么？”绮罗转过身去，点燃搁在墙角的风灯，小心翼翼护着跳动的火舌，道：“奴婢为尚仪掌灯。”唐尚仪轻笑一声：“你这孩子倒有情意，可我现在还用不上你这份情意，我入宫有些年成，挣了几分薄面，能担些事，纵是殿下迁怒，碍着至尊赐的这个姓，他也得顾忌几分。你双肩还瘦弱，担不起这些。”绮罗敛眉低语：“尚仪待奴婢们有情意，奴婢们自敬之重之，只恨奴婢无能，不能为尚仪分忧。”
顺着游廊出去，遥遥可见翰林院灯火点点，唐尚仪笑道：“我看你倒不是个无能的孩子，行事机警果断，性子虽淡，却藏有野火燎原之势，飞黄腾达不过早晚而已。”绮罗摇头道：“奴婢既鲁且愚，恐有负尚仪青眼。”唐尚仪接过风灯：“我这把年纪，看人倒未失眼过，只盼你那时，尚有今日的赤子之心。”绮罗愕然：“尚仪方才不是说，善心在大内之中最是无用吗？”唐尚仪看着她，拢手入袖，道：“虽是无用，但也得有。”
天外飘着鹅毛大雪，落在身上，竟叫人觉得又冷又不安，仿佛处于一场极严寒的梦靥之中。绮罗朝唐尚仪远去的身影福了福身，再站起来，眼睫上停了一片雪花，顷刻间化作水珠，糊在她猫儿石一样的眼睛上，这十丈软红变得朦胧起来。她心里又莫名的惆怅，偷偷想到，方才想到方才唐尚仪那话说得也不尽全然是对。只因身处黑暗，日久日深，便也习惯，可偶尔一日一丝亮光透进来，看不着摸不到得不了，转瞬即逝，却比身处黑暗更让人绝望。幼时裴老相公便讲过这则道理——不见光明，便不觉黑暗。
深一脚浅一脚又回到司乐司，一双鞋在雪地里踏行，浸得湿透，双脚也没了什么知觉。在尚仪局门前，她不见李璞，心下不安，进去后，随意拖了个相熟的人，便问：“陈姑姑呢？她现在在哪里？”那乐工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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