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京宫廷之中,就连蘧皇后也只知,永清在长沙王谋逆之时,为救欧阳野而受了箭伤,率军回朝救驾的许长歌将她带回了朝京。
甚至因着路上伤情耽搁,永清的情况恶化了许多,蘧皇后总蕴着一股怒意。
但当时在燕阙城头之人,便会晓得,当时究竟是什么光景。
当战事俱毕,许长歌一身血气地冲进丹若宫中,求见永清一面,他知道她中箭负伤,但行军打仗这些时日,他也晓得并未伤及脏器要害之处,又有宫廷御医的医术坐镇,性命之忧虽有,但转圜的希望更大。
但所见则是,龙袍被燎烧一角的皇帝,灰头土脸地坐在宣室殿里,支支吾吾,时不时以袖掩面,涕泗横流。
许长歌再也顾不得君臣之礼,疾步上前,跪在皇帝面前,快速问道:“陛下,永清公主如何了?太医是如何说的?可有性命之虞?”
皇帝避而不答,只是啜泣连连,感慨万千:“朕一生子女缘薄,尤其是对不起永清……她不过活了十五六岁,便有十年不在朕膝下,未曾得朕宠爱,叫她母后养得刁蛮任性,与朕生分……唉,谁料也只有这一个女儿懂事明理,解救危亡,朕还以为上天未曾薄待于朕!谁料它偏要将朕如今最心疼的女儿带走——”
许长歌听到最后一句话,仿佛北境冰河寒气再度涌了上来,蔓至四肢百骸的血管。
他一把抓住皇帝的胳膊,日夜兼程赶来,又是几番激战未曾阖眼的眸子里满是血丝:“什么叫带走?陛下?”
皇帝从未想过一向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许长歌手劲竟然能这么大,他的手上沾着炭黑与殷红,食指与拇指紧紧困住皇帝臂上腾舞的蟠龙绣纹。
皇帝倒嘶一声,方想斥责,却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慑住:“……她活不成了。”
于是他手臂便骤然一松,便见对面身着盔甲,发鬓蓬乱,额上满是血与汗的青年将军如木偶般跌坐。
他仿佛愣住了,一双尚在污血之中能看出昔日漂亮艳丽痕迹的眼睛,亦似鎏金泥像上嵌作假目的宝石,毫无生气,亦不曾轻微地转动与眨眼。
皇帝何尝不知他对永清的情意。
但皇帝是不能理解这种感情的,他自己的感情似一弧浅浅的春水,可以随时潋滟泛滥,随时随波逐流,可以跌落沟渠,也可以倾泻檐台,所谓好听的说法,便是雨露均沾。
这样浅浅一滴的雨,是不懂如大河大江一般奔腾流转,终究归属东流于一处的感情。
“朕知道你也难过,”他尝试安慰乍失少艾之慕的青年,“朕会给她极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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